特朗普活在当下,凭直觉行事。
——美国前国务卿助理克劳利
作 者 | 刘胜军
01
特朗普行为的心理学解析
对于特朗普的行为,不能仅仅用民粹主义、民族主义来解释,必须从心理学角度进行诠释。
特朗普是一个凭感觉冲动行事的总统,他一切行为的核心都可以归结于一个简单的动机:
• 上新闻头条。越刺激越好。
这源于他极端自恋的病态人格。
美国精神病学会 1973 年制定了戈德华特守则(Goldwater Rule):精神病医生在亲自为病人诊断之前不能做出任何结论。这项规定产生的原因是,一家美国杂志在 1964 年向美国数千精神病专家咨询了共和党候选人戈德华特是否有精神问题,导致他无法成为合格的总统候选人。在特朗普与希拉里 PK 时,美国精神病学会 2016 年发出警告,违反“戈达华特守则”去分析美国总统候选人的精神健康状况,是“不负责任的,可能产生诬蔑效果的,也是绝对不道德的”。
然而,特朗普当选后,美国 35 位精神病专家不惜违背戈德华特守则,于 2017 年 2 月发表公开信警告:
特朗普有精神问题,根本无法领导美国。
很多人会说,世界第一大国的总统会有精神问题?胡扯吧你!
但从历史记录来看,有精神问题的总统为数不少,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元凶希特勒。著名精神分析学者弗洛姆对希特勒所做的性格分析指出:
希特勒提供了一个施虐-受虐性格的典型例子。施虐狂旨在用破坏性的方式支配、控制一个人,使之痛苦,成为意志下无可自助的人,并从中获取快乐。独裁主义性格的实质一直被看作虐待狂和受虐狂冲动的同时并存。这类人所钦佩的唯一东西是力量。
希特勒个性的另一方面是极端自恋。希特勒只关心他自己,世界只在做他的计划与欲望的目标时,才是有用的,他才关心。希特勒有一种自我祟拜。希特勒具有磁力的眼睛可以提供其自恋性格的另一证据。极端自恋的人眼睛里常闪烁着一种特别的光亮。宣传部长戈培尔曾经叫人把希特勒的一些演说录了音。希特勒每次去看他,他都把那些录音播给他听;希特勒则会“投身到”一把又大又软的椅子里,像进入催眠状态似的享受他自己的声音,正像那古希腊的少年,悲剧性的爱上自己,对平静的水面里自己的影子赞美不止,而投身淹死在水里。
02
做法很冲动,后果很严重
自恋的人行动时只考虑自己的心理快感,而无法理性思考其社会后果。
2020 年第 3 天,特朗普下令点杀伊朗名将苏莱曼尼,令世界局势突变,即为“冲动治国”的典型案例。
英国广播公司(BBC)发出灵魂拷问:“杀害苏莱曼尼,特朗普有战略吗?”
别忘了,小布什、奥巴马两任总统都对暗杀苏莱曼尼态度谨慎, 他们评估认为:苏莱曼尼死亡与他或者一样危险。
美国前国务卿助理克劳利(PJ Crowley)直言:
特朗普不是什么大战略家。他活在当下,凭直觉行事。如果他考虑了后果,才会让人惊讶。
一种解释是,特朗普暗杀苏莱曼尼是为了转移公众对弹劾特朗普的注意力。这种做法有可能效果适得其反:特朗普本来就让公众觉得不靠谱,如此一来更加剧公众(包括共和党议员)对其能力的担忧。
要理解此事的严重性,须先了解苏莱曼尼的特殊重要性:
• 伊朗仅次于最高领导人哈梅内伊的“隐形二号人物”。
• 刚过 62 岁。1979 年伊斯兰革命胜利后,苏莱曼尼作为积极分子进入霍梅尼创建的“500 人团”(伊朗革命卫队的前身),担负霍梅尼的安全保卫工作。
• 霍梅尼一手打造的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现在总人数号称 45 万(比正规军 30 多万人数还多),其中精锐部队大约 13 万。圣城旅就是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的核心部门,极为神秘,擅长情报、国外渗透以及各种特殊任务。苏莱曼尼将军从 2000 年担任该机构领袖,一直到 2014 年名义上卸任,2014 年后他仍然实际掌控该组织。
• 他是伊朗民众心中的“反美英雄”,下届伊朗总统的有力竞争者。
• 苏莱曼尼是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最为信任的高级指挥官,无论何时危机发生他都是被托付重任之人。
上次美伊围绕“无人机”被击落的事情过招,毕竟不涉及人命,只是个面子问题。这次性质截然不同:
• 此次针对苏莱曼尼的军事行动被不少评论看作是伊朗伊斯兰革命以来美国针对伊朗最大胆的军事行动之一,无异于向伊朗宣战,伊朗国家电视台将这次事件描述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最大的误判”。
伊朗方面的激烈反应不难理解:
• 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宣布伊朗全国将公开哀悼三天,并警告称:“严厉的报复行动正在等待那些暗杀苏莱曼尼将军的罪犯”。
• 伊朗宣布美国在该地区的大约 35 个目标以及以色列特拉维夫都在伊朗的打击范围之内。
伊朗总统鲁哈尼(Hassan Rouhani)1 月 4 日前往位于苏莱曼尼位于德黑兰的家中慰问。
苏莱曼尼的女儿问他,“谁会为我父亲报仇?”
鲁哈尼的回答杀气十足:
每个人都会报复。美国在杀害苏莱曼尼一事上犯下了一个“严重错误”。美国人不仅将在今天,而且将在未来几年面临这一犯罪行为的后果。
此次事件,不仅伊朗人震惊,美国社会也很震惊:
• 前驻伊美军最高指挥官彼得雷乌斯表示,“这一行动所带来的震动和广泛影响怎么形容都不会被夸大。”
• 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在声明中指责特朗普“参与挑衅和不相称的行动,让美国军人、外交官和其他人的生命进一步处于危险之中”
• 美联社:此次袭击令伊朗失去的不仅是一位战场指挥官,他还是一名社会偶像。
美国的后续反应,也表明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1 月 3 日,美国驻巴格达大使馆发布声明:
美国公民应在可能的情况下立即乘飞机离开;如果不能,则通过陆路前往其他国家。
随后,美国各个城市都加强警戒,纽约和华盛顿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03
冤冤相报何时了
特朗普心里一定也有点“小紧张”。
在苏莱曼尼被杀后,特朗普在其推特上发布了一张美国国旗的图片,但未发布任何文字说明。
美国 CNN 评价说:
这是特朗普危险的赌博——赌上了他自己的政治生涯,也赌上了其他许多人的性命。
特朗普走的是什么棋?
特朗普上任后,有几件事做得非常坚决:
• 坚决推动“逆全球化”,第一时间退出 TPP;
• 坚决退出“巴黎气候协定”;
• 坚决退出伊核协议;
• 坚决打击非法移民,包括针对伊斯兰国家的“旅行禁令”、美墨边境墙。
这几点,国内外反对的力量都很强大,但特朗普摆出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姿态。
中东历来是世界的火药桶。
伊朗问题一度趋于缓和:伊朗在 2015 年与有关各方最终达成了协议,选择放弃大部分核计划以换取制裁的解除。
但,特朗普上台后宣布单方面退出伊核协议并加大了对伊朗的制裁,导致伊核协议名存实亡。
当然,特朗普打击伊朗,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既有旧恨,也有新仇:
• 2019 年的最后一天,美国驻伊拉克大使馆遭到几千人的围攻,抗议者闯入了使馆打砸和火烧。美国外交官们在秘密安全屋中藏了 24 小时,躲过一劫。美国认定,幕后黑手是伊朗。
如果说这是美国的理由的话,那伊朗也有理由:
• 2019 年 11 月 27 日,伊朗驻伊拉克纳杰夫市领事馆被闯入和纵火,伊朗工作人员及时从后门撤离。伊朗方面认定,此事是由美国、沙特暗中支持。
可见,美国伊朗的问题就像金庸武侠小说中的复仇,冤冤相报没有终了时。
果然,特朗普翻旧账为自己壮胆了:
多年来,伊朗一直是个问题。这是一个警告,如果伊朗袭击任何美国人,或美国资产,我们瞄准了52个伊朗目标(代表52名多年前被伊朗挟持的美国人质),其中一些对伊朗和伊朗文化非常重要,这些目标和伊朗本身都将受到非常迅速和严重的打击。美国不想要更多的威胁!
特朗普提到的 52 名被挟持的人质指的是 1979 年伊朗人质危机。当时伊朗伊斯兰革命后,美国大使馆被占领,66 名美国外交官和平民被扣留为人质长达 444 天。伊斯兰革命者宣称这是完全正当的,是对美国多年来对于前国王的极权主义统治进行支持并允许巴列维国王前往美国治病的报复。
卡特总统批准了代号为鹰爪行动的跨军种联合秘密营救行动。营救行动遭遇沙漠风暴,一架直升机与一架 C-130 大力神运输机相撞坠毁,以 8 名美国军人阵亡而告失败。该行动的残骸被伊朗人发现并展示出来,而遇难者遗体则被游行示威者带到德黑兰游街的画面,通过电视传遍全世界。
美国之后和伊朗断绝了外交关系,一直到今天。人质危机导致了卡特总统竞选连任失利。
其实,特朗普上任后一直在刺激伊朗,在暗杀之前的制裁已经令伊朗狼狈不堪,此番暗杀可谓旧恨又添新仇。
• 2018 年 5 月单方面退出伊核协议后,美国于同年 8 月和 11 月,恢复了两波对伊朗关键部门的制裁。2019 年美国又对伊朗祭出全方位的经济封锁,德黑兰住房成本自 2018 年 3 月以来上涨了近 104%,伊朗的 GDP 2018 年下滑 3.9%, 预计 2019 年将进一步收缩 6% 。制裁重启后,伊朗官方汇率为 4.2 万里亚尔兑 1 美元,但公开市场上却一度暴跌至接近 15 万里亚尔兑 1 美元。
04
打开“潘多拉魔盒”之后
特朗普亲手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美国和伊朗可能从开启“报复交错升级”的危险局面,历史上很多战争都是这样一步一步滑向深渊的。
自己受到打击和羞辱,岂能不报复?如果你报复了,对手岂能善罢甘休?这几乎是无解的战争陷阱。
美国与伊朗的胜负方程式:
武力*心理承受力=综合战斗力
美国的武力天下第一,但心理承受力或许是全球倒数第一。民众厌战情绪严重,对越南战争的阴影挥之不去。
果然,1 月 4 日美国 70 多个城市爆发大规模反战游行示威活动。
相反,伊朗对战争的忍耐力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 还记得两伊战争吗?伊朗和伊拉克于 1980-1988 年进行了一场长达 8 年的边境战争。2015 年 9 月伊朗举办纪念两伊战争爆发 35 周年盛大阅兵式。
五点预测:
1. 2020 年美伊冲突将取代中美博弈成为全球最大的灰犀牛;
2. 伊朗的军事力量虽然无法与美国抗衡,但美国在越南、伊拉克、阿富汗战场的惨痛经历表明:战争很难分出胜负;
3. 中东将重燃战火;
4. 伊朗最大的武器是石油,一旦爆发石油危机将对世界经济带来很大冲击;
5. 特朗普连任不确定性大增,将同时面临国会弹劾、美伊冲突、中美博弈、美国经济和股市走势等多重压力。
两点建议:
1. 买黄金;
2. 抛股票,尤其是美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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